她看著照片,那些被稱之為回憶的留影,然後緬懷著過去。
從小,她的身邊就圍著許多異性,最要好的那個青梅竹馬,就是一個鄰居小男生。
雖然長大一些時即因搬家而分離,讓她對他的印象僅剩一抹模糊的影子,她不禁要懷疑,曾經如膠似漆的友情,也不過如此而已。
但是那個影子,白白濛濛的,在那些夜裏他看起來就像鬼魅,在懲罰著她的不忠。
後來也許是因為兒時玩伴是男兒身,之後她遇到的男生總是把她當朋友,好哥兒們的那種。
至於,為什麼她看待異性的要求獨特,也有了原因。
看見自己孩提時代的照片,她抿著的唇不禁笑了開來,笑自己的外貌根本不像個女生,那一頭短髮,上揚的眉,穿著吊帶褲,難怪會跟男生打混在一起。
當她接著看下一張,她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漸趨陰沉。
那個極似她青梅竹馬的他。
其實在她十五歲那年,她與他結識了。他們的要好,讓她誤以為,他就是那分散多年的青梅竹馬。
她是參加了社區公園迎新握手大會認識他的。
大會裏大都是老人,所以當她看見他時就像看到救兵一般,兩人一起中途溜了出去。後來社區舉辦的活動他們都很有默契地參加,兩人都覺得可笑。
接著學校開學後,他們都以為會分開一陣子,結果發現他們同校。更巧的是,重新分班後他們都在同班。
看見他,她率先開口了。
「真是孽緣。」
「妳很欠打喔。」然後他真的下手。「不過話說回來,妳和男生真的很聊得來。」
「因為我自然而然就變成男生泡馬子的橋了。」雖然不願,她卻一直把姊妹賣出去。
意外中的答案讓他頓時住了嘴。
他知道,雖然她說得順口,內心的淒然卻不是那麼輕鬆的。
氣氛變得僵冷,她隨便找個話題想要他分心,「我跟你一組。」分組這事,從來就很現實得殘忍。
突然,他狀似無關地說,「我會跟妳一國。」
看見他嚴肅的表情,雖然兩句話不相連,她就是懂、就是莫名地想相信他。
這算不算諾言?如果是,她可要偷偷記起來了。然後他當然就得要遵守啦!
他一直,都很挺她。
有次,她意外被搶了錢,園遊會上人多聲雜,想叫抓賊,她卻怎麼也喊不出來,在場的那些人不是看熱鬧,就是置身事外說要繼續攤位上的生意。
信任慢慢死了。
她自棄地不想移動,連叫的力氣都沒有。
是他奮力大步地追趕上去,連撞倒路人都不管,將匪徒格倒之後,狠狠踩在腳下,平日的溫和面容,此刻因憤怒扭曲了,散發出不可違逆的威嚴,然後,他一字一句地說,「還她,不准再出現。」
讓師長帶走匪徒後,他朝她走來,滿臉的擔心令她心悸。
「妳還好吧?有沒有受傷?」
只是一句關心,她立即泣不成聲,剛剛的漠然無謂,以及淡然自持全數瓦解。
靠著他肩膀,她靜靜地啜泣著,好久。
怎麼也想不到,她對他動了心。自己已經習慣有他依賴。但是他呢?
他發現了沒?
這樣歡喜的心情,在得知他交了女友之後硬生生地被打消。
原來是這樣。這就是現實,這就是他的回答。雖然無心,卻最真實。
她決定,退到遠方靜靜地望著他,只要他幸福就好,然後自己要把對他的感情封鎖起來。
目前的她還容不下任何人。
她甚至沒有傳遞她的心情,也沒有過問。一如之前的淡然,她默默這麼決定了。
日子過去,她一直在和他疏遠,就像他們是不同的人。她不想他因為有所顧忌而冷落他女友。
這樣不好。
就這麼到畢業。
青梅竹馬突然出現,她跟他在一起。就像心底隱藏的心願,終於實現。
如願以償,她連一點點的欣喜都沒有。
但是就連這樣,同社區的他還是沒出現,她,已經好久沒看見他了。
「那個人,是誰?」青梅竹馬問。
「我以為他是你。」可是並不是。
他跟他,沒有一點相似,只是那股氣息讓她感到熟悉,所以錯認。
或者說,他的眼眸在有些時候,跟青梅竹馬一樣憂藍。「可是他不是。」
她想清楚了。她和他,無法在一起;他背棄他的承諾以及她。
於是,她決定跟著青梅竹馬去旅行。
提起行囊,裡面滿滿都是她對他的感情、依賴和信任,沉重的程度宣告了她用情多深。
可是他不會知道。
剛踏出門口,她看見滿面愁容,久違的他。
「你來做什麼?」
「妳上哪?」
她望著他,忽然明白他的意圖。他來找回她。
太遲了,他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出現?
「你已經不在我心裏,我不想你回來。我這樣就很好,我們,這樣就好。」
他的表情悽楚,她看在眼裏只覺心酸,淚水就這樣毫無預警地流瀉。
兩個他,她僅能選擇一個。但是,兩個都曾是她的支柱啊……
青梅竹馬她忘不了,他對她意義深重;但是他想要她回來,他們曾互相依賴──
良久,她提著行李繼續跟著他走。
「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卻不在。你太懦弱自私了,所以不值得我付出,不值得。」
然後,他今後再沒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