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剛上大一那年遇見了大四的她。
其實一開始交情並不是那麼好的，她疏離地像是不經意的處處躲著他，好似他身上藏著炸彈。
但她只是直覺的認為，兩人是不同世界沒有交集的人。
系上迎新大會時他被包圍在人群中，那樣的自信，那樣的閃閃發光，引起不少的竊竊私語，或者乾脆有大膽的女孩上前搭訕，是新生中眾所注目的焦點。
而她坐在邊桌，默默不語，偶爾學弟妹來攀談才綻出一個微笑。
相較之下，他像是太陽，她這裡卻是無盡的陰影。
就在他幾乎把全場都巡透之後，中場他終於忍不住穿越人潮坐到她身邊自我介紹，「學姐？」
「學姐好，我是小楚。」
她抬眼，臉上佈滿訝異，「你好。」
換來的是他的輕笑，「妳的自我介紹呢？」
幾乎是反射性地，她立刻站了起來，「呃、我叫小侑！」
這次換來的是他大笑離去，留她錯愕地望著他的背影。
後來，他只叫她小侑不叫學姐了。
「妳的自我介紹太經典了！」他說完又笑。
無話反駁，她只能兀自生悶氣。
還不是那天的他如魚得水，自在得像是他是學長、她才是新生。
她以為相遇就這樣子了。
但是楚楚甚至要了她的課表，選修幾門大四的課，只為與她同出共進。
一開始她是驚訝的，心裡只想著不自量力。這個孩子就算是頗有資質好了，卻自傲成這樣，一點也不懂得修飾。
他們同系，念的是工科，實在是她的志不在此，才額外挑了幾堂跟中文系勉強沾上邊的選修課。
只是這樣一來，她既不想讓本系被當，卻又不願放棄興趣，兩邊兼顧其實有點吃力。
她有興趣就如此左支右絀，一個心血來潮的人能夠撐得了多久？
等到楚辭教授在課堂上點名楚楚，嚴厲地且尖銳地問了幾個問題，卻雙雙被他對《山鬼》獨到的見解驚艷。
...果然，是天份問題。
後來？楚楚很臭屁地更加緊跟不放，連程式出錯都要被逼著問他。
雖然不情願，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第一次哭喪著臉去請他幫忙解決的時候，楚楚只是挑眉，修長的指操控著滑鼠，左手飛快地在鍵盤上按幾個鍵，就這樣改好她遍尋不著的漏洞。
「...就這樣？」她還沒進入狀況。
楚楚帥氣地扳扳手指，「妳要請客？」然後就拎著外套起身。
「總是要還啊。」
「妳以為妳是混的嗎？」
她罕見地看到了楚楚的笑容。
這樣一個聰穎的人，是受到多少折磨、吃了多少苦，才學會韜光隱晦地生存？更何況他不是太低調的人。所以他學會察言觀色，隱藏自己的情緒，笑變成了不必要的社交應對。有時候笑著，卻不是發自內心情感。
也許，是因為楚楚是這麼不容忽視的存在，她才會下意識想閃躲，怕自己一旦心軟就不自量力地想救贖他。
懷著這種妄想的人肯定一抓就一大把。
就連他們要去餐廳的此刻，識得他的女孩仍然絡繹不絕。她只是側過身冷冷地看著楚楚一一招呼。
不是不開心，只是這樣被隔絕的感覺不好受。
若是尚未認識之前，她還能遠遠地看，保持距離在範圍外，這種傷害也不算傷害了。
一個女孩擠進她跟他之間，「楚楚，晚上一起去party吧！」
「楚楚，晚上跟我們聚餐嘛！」
「楚楚，什麼時候我們去看電影？」語畢順便勾上他的臂膀。
就算捂上耳朵，她仍無法隔絕那一句一句的楚楚，和女孩們花枝亂顫的輕聲細語。
又或許，承受不住這種煎熬的，是她的心。
食欲忽然消退得一乾二淨。
「楚，我回宿舍了。」
語氣平靜的說完，最後，她選擇當個逃兵。
（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