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和好之後
「是我要他提分手的。」
這句話，讓青日感到悲憤交加。
她被耍了麼？
於是，她決心不跟李靜說話，已經過了好幾天。
其實青日知道，雙方都不好受。只是，她真的無法原諒，那晚李靜如此平靜的反應。
那算什麼？
班上鬧哄哄地，都是女生的嬉鬧聲。青日背對著他們，在角落陰沉地癱著。
但其實，李靜毫不避嫌地，曾主動找她攀談幾次。
只是都被她冷臉逼退了。
「他還是會來找妳耶，」小亞悄聲勸她，「感覺是妳在任性。」
嗯，我是在生悶氣。
沒反應？「妳不理她，遭殃的都是我。」女生的敵意也向著她來呀，倒楣。
沒關係，反正妳有免疫。
「唉，李靜真可憐。」
他才不可憐。
「那，他會去找別人喔。」
「我不要！」
青日不明白，為什麼她要這麼激動。
望著小亞了然於心的表情，青日決定向她解釋，順便為自己辯解。
只是，該解釋什麼？她有點惘然。
斷斷續續地講給小亞聽，當小亞聽完之後，只是平靜地問：「然後呢？」
青日不解。
小亞對她說，「他還沒說完不是嗎？妳連時間都不給他，對他很不公平。」
這麼一說，青日有點懊悔。
「可是，我要怎麼開頭？」她是真的感到懊悔。
「去海邊吧，我正好想去。」
小亞閃著賊賊的眼神，一面朝李靜走去，「這禮拜要不要去海邊？」
海邊，其實不遠，僅在青日家下一站。
青日沒想到，臨時起意真的成行了。
而李靜竟然會答應小亞。
他一向不喜這類應酬活動的。因為總是會招來許多蜂蝶鶯燕。
算了。這樣正合她意。
擔任公關的小亞，就連單純的海邊踏青都要在學校集合，然後抽鑰匙配組。青日在眾目睽睽之下，拎起李靜繫著皮革的鑰匙圈。
小亞用手肘撞撞她，「不錯嘛。」本來還想替她耍點小手段的。
「嗯。」青日尷尬地笑笑。
不知不覺就會留意起李靜的一舉一動。
上次看他牽車時，那個皮製品就令她印象深刻。所以今天才能搶先抽到。
但她不想讓他知道。要不，他又要揶揄她了。
李靜看著失神的青日，有股想笑的衝動。
從前，她的目光總是在濬身上，那麼那麼燦爛的眼神，讓他很嚮往。
他希望，她望著的，會是他。
也因為濬常帶著青日跟著濬那票兄弟相處，她的個性，開始變得大剌剌，對待男生，就像兄弟那樣，尤其對他，似乎更不曾客氣過，往往，會讓他想逗她氣得兩頰鼓鼓地。
現在，這樣的青日，他從沒看過。
是什麼讓她頓失目標？
是他，一手鑄成的。
他覺得，很自責。
青日不該有這種表情的。
他走向她，「鑰匙還我。」
突然驚醒的青日，突地抬頭，卻只是愣愣望著他，囁嚅了句：「對不起。」
雖然這句道歉，沒頭沒尾，但李靜懂了。像看透她的全部。
濬的離去對她而言，是恆久的傷痕，她從此感到不安，所以，才對他遷怒。
他對青日抿了抿笑，似不在意，「上車吧。」
見這抹笑，青日鬆口氣，依言笨拙地跨上他的重機，一行車隊接著依序從學校出發。
一路上，青日慣性地靜默，李靜也專心地騎車，沒有回頭。
空氣中飄飄的是，一種久違的熟悉感。
就像是從前，那樣地無所顧忌。
抵達之後，看著大伙發瘋也似地朝海灘奔去，漫天風砂中，青日忽然釋懷了什麼。
她想，今天是來遊玩的，何必太拘謹那晚的尷尬？
七手八腳地在堤防邊圍好磚頭，青日忙著擺好木炭，男生們則負責生火，小亞搶著帥帥地在最上頭甩上架子，混亂之下，烤肉便正式開始了。
人聲嘈雜中，青日只是默默翻著肉片，一面用餘光觀察李靜，不時又似想到什麼，趕忙心虛地招呼其他人夾肉。
她沒想過，李靜在人群中是這麼引人注目的。
動與靜，都有他的領導魅力，只是他隱藏起來了。
忽然，李靜湊近她，對她說，「幫我倒茶。」那親暱、那距離，嚇得青日用竹籤尖端對著他。
回神看見李靜的忍俊，青日覺得不甘，惡狠狠地瞪著他，「你別嚇人。」
大伙注意到他們的互動，正要取笑，都遭小亞阻止了。
她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水邊，「夏天不玩水，太可惜了！」小亞的好身材帶動了氣氛，瞬間所有人打起了水戰。
岸上又靜默下來。
李靜看著海面，對青日示個意，最後只剩青日堅持在岸邊守著火爐。
望向閃閃發光的大海和眾人的歡樂，青日又分神了。
李靜實在沒必要對她說謊的。所以他知道濬為何提分手。
她在高中認識李靜，那時他就以斯文著稱，他跟著濬，配合濬狂野的帶領之下，大刀闊斧地改革幫規，兩人絕對是最佳組合，處處可見李靜絕佳的辦事能力，功績不少。
雖然，一個學期他就為濬轉了學。
可是青日仍然不懂為什麼。
他不是濬的得力助手嗎？
當李靜走上岸時，所看到的，就是青日呆愣地望著他的模樣，令他不禁啞然失笑，「妳在看什麼啊？」這種眼神，就好像她正注視著濬。
想到此，李靜笑彎的唇又恢復原本的平撫。
「在想，你其實不像女人呢。」盯著李靜赤裸的胸膛，青日莫名地怔忡，就連，對濬最後的一絲在意，都漸漸淡去。
李靜聳肩，踱步至青日身旁坐落，「彼此彼此，妳也漸漸有女人味了。」
她賞了李靜一記白眼，真的覺得自己開始不對勁。
那句話又不是讚美，也許是玩笑話，青日卻暗自欣喜。
「對了，那晚，你的話沒說完。」
「妳要聽？」然後他看見青日輕輕、卻帶著堅毅的頜首。「我先問妳，妳喜歡濬嗎？」
青日一臉的茫然，不明白他的主題在哪裡。
「不懂？」李靜緩緩嘆了口氣，握緊了青日的雙手，「濬打從一開始，就沒對妳認真過。」感受到她的掙扎，李靜決定快刀斬亂麻，「他用妳，跟那女人賭氣。」
這一句，青日懂了。
她知道那女人。是跟濬在一起過的女孩。
濬常常對她說，「已經沒關係了。」
果然，只是在演戲。她該戳破他的，該戳破的。
從頭到尾，濬都打算將她蒙在鼓裡。
事實總是這麼令人受傷。
李靜心疼青日的面無表情，她的打擊，到底有多大？
忽然，像是不甘她的心思在濬身上，李靜輕輕捧住她的臉，要她正視他。
「還有最重要的一句，妳給我好好聽著，」
溫熱的掌心，確實將青日的注意力轉到李靜身上。
她看著他不移的眼神，忽然有點期待。
「聽好，我只說一次，」
李靜深深吸了口氣，「我喜歡妳。」
（續）
| 七里香（四） |
